秋日渡口
(作者:朱彩辉)

　　我们的车停靠在渡口边。

　　几场秋雨过后，已过汛期的沅江骤然间丰盈起来。往日长满野草的河滩已被江水淹没，江面宽阔，水位直抵码头。而水流并不湍急，江水碧蓝如海水，秋风荡起层层涟漪。秋阳温婉明朗，照射到江面上，千万束银白的光闪耀着，仿佛有无数颗钻石浮在江面上。

　　渡口边的一片白桦树浸淹在江水中，树林郁闭，枯叶飘浮。灰白挺拔的白桦树林像是经过了岁月打磨的士兵，陪伴着天老地荒的沅水。

　　在渡口边洗落花生的农妇，她的双眼多半的时间用在渡江的行人身上。有人跑过去问她愿不愿意出售她的花生，她一个劲地摇头。那人离开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把吃起来，农妇对他笑了笑，露出她缺口的门牙。

　　一艘渡船轰隆隆地驶过来。它是个庞然大物，渡大大小小的车，也渡老老少少的人。船家是个中年的汉子，腰上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腰包。渡船靠岸后，他便跑到一只小木船边和人闲聊去了。很快，有人上渡船，先是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背篓里装满了柿子。一层一层的柿子用稻草隔开，熟透了的柿子像饱满的水淋淋的小孩子的脸，只要轻轻一捏就会裂开来。老人的背篓很普通，是湘西人常用的那种。不过，背带却很特别，一寸多宽的背带上绣着一对五彩凤凰，还有漂亮的流苏坠子。一会儿，一辆摩托车开足马力冲到甲板上，溅起一片水花。车手停靠好他的车，跃过栏杆，坐到了渡船的机窗前的铁砧上，像个雕像一样地望着远处的江面。偶尔，一两只白鹭在白桦林中飞出，如蜻蜓点水般从江面上掠过，划起一道长长的弧线。

　　不时有人和车子上来。人们凭江而立，虽是秋日当头，但江风习习，并不炎热。早熟的桔子和杂交板栗也被商贩一袋袋地搬上船来，在渡船上堆成小山一样。但船家好象丝毫没有要开船的意思，一直蹲在木船边和人聊得起劲。没有人抱怨，祖祖辈辈靠渡船过江的人习惯了等待。最后上渡船的是从自治洲开过来的班车，车上渡船后，车上的行客纷纷下车走到甲板上，渡船顿时热闹起来，但并不拥挤。船家终于结束了他的聊天，拍拍身子向渡船走来。

　　渡船像个筋骨全都僵硬的老人，艰难地掉过船身，然后像只老蜗牛一样慢慢地向对岸爬去。

　　听说，不久，这儿将建一座跨江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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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彩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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