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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行散记一:将军树

作者:张远文 编辑:redcloud 2011-02-12 10:40:22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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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1月19日早上7点,天刚蒙蒙亮,我与同事永洪便早早起床,赶到汽车站,深怕耽误了前往火场土家族乡的车。这个乡比较偏僻。两天才一趟班车。

  路很窄,坑坑洼洼的,加上是雨天,十分泥泞。大山未睡醒似地,重峦叠嶂得有些巍峨,经雨水一洗,冬日的萧索也有了些清鲜的灵气,岚雾趁着黎明微薄的曦光揉抚远近高底的山头,雨里颠车,雾里看山,清缈而怡心。

  中巴车开得很慢,车上的人坐得满满的,大都随着不断的颠簸重新在人货混杂的车位上眯眼持续晨起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梦。

  正午时分,我们终于在因修路转乘三次车后非常狼狈地到达火场。

  火场是一个土家族少数民族乡,集镇不大。小镇上多半是古色古香“两手推车式”的民居,房屋全用杉木造成,堂屋装上“古面”,漆上桐油,清爽亮人,有些房屋还起成上下两层,走廊上的桁条下悬一摇蒿,摇蒿上挂满一串串红红的辣椒,有的甚至将“七子妹”秋辣椒连树一束束地捆扎,骑挂着,就象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房屋大都盖着小青瓦,很能与周围的山色风物融为一体。青瓦木屋中间或有几幢漂亮的小楼房,挺洋派。隔不远的田段上,有一栋红色的哥特式建筑,特别打眼,上去一问,才知那是天主教堂,每周都会做一次弥撒——这小镇上竟然有许多的人信奉基督教,让人有些诧异。

  我看着小镇的人与物,觉得这样的小镇在这样的山环水绕中真是有些不凡——特别是在乡政府前的坪场外见着那株遒劲盘旋的古榉木的时候。

  这棵古榉,枝杆粗大,需两人合抱,虬曲苍劲。疾风掠过,一种狂放不羁的啸叫尤如金戈铁马,让人觉得是一种幽谷山壑的灵魂在舞动,四野勃发的生命在张扬,一种悲壮深邃激烈的意韵在流淌。古榉从半腰处分出三枝,每枝都盘曲回环向上,各自在天幕中弯绕勾画出特有的形状。有的似凤凰还巢,有的如飞龙下海,有的象仙女起舞,有的若老人卧枕,密密匝匝,层层叠叠。虽是初冬,大部分树叶都已飘落,没有了夏日的树荫翁郁,不露天日,但风雨中,仍能听得出一树的枝杈发出生涩的沙拉声,一会儿似才子浅吟低唱,一会儿象山鹰飞旋唳语,让人在沉静中感觉时如大海巨浪呼啸,若沙场万马奔腾,风过良久,仍余音缭绕,不绝于耳。古榉的根部周围,老百姓用青石块砌了很大的一个护堆,显得肃穆凝重。我不禁向当地百姓打问起这棵树的来历。不问不知,一问惊了我一大跳———原来,这棵树竟然是当年萧克上将率红六军团长征时集结9000余名将士作动员令的一棵树,当地人一直朝圣般地称它为将军树。我不由得默默地向这棵神圣庄严的树致敬。

  1932年10月,年仅25岁却身经百战的萧克调任湘赣红八军军长,次年6月,湘赣红八军改编为红十七师,萧克任师长,第五次反“围剿”,整个中央苏区全面失利,形势十分严峻,中央红军不得不全部撤离江西革命根据地,为了顺利撤离,必须派出两支部队执行探路与引敌的任务。1934年8月7日,萧克率领红十七师、十八师及十六师合编而成的红六军团9700余人,从江西遂川横石出发,踏上西征与贺龙的红二军团汇合之途,拉开了红军长征的序幕。

  1934年10月19日,中央红军开始离开江西于都,开始著名的长征。1934年10月,红六军团萧克领导的红军到达火场并建立了根据地,同年12月,红二军团贺龙率领的红军也进入火场与萧克的部队汇合,当时的指挥部就设在火场村二房头祠堂内,红军发动群众成立农会,建立游击队,打土壕分田地,并吸收180多名土家汉子参加红军,且在火场、大庸等地活动近数月之久才挥师西进。“为了中央红军的长征,多背一些敌人过来!”就是在这棵树下红二、六军团将士的豪迈之言,一个“背”字,竟出神入化地成就了一个伟大的“牵制”战略。之后,,红二、六军团急行军,成功抢渡沅水,掠过湘中、湘西北,一路向西。转战湘黔、滇黔边,回旋乌蒙山,激战黔中,横扫滇西,抢渡金沙江,终于在1936年7月初进入四川甘孜,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同年7月5日,与红三十二军合编组成红军第二方面军,继续挥师北上抗日。

  面对这棵古老雄伟的古榉,我不由不得轻声哼起了《雄关漫道》:“长路漫漫,关山重重,秋风萧瑟,脚步匆匆”。当年的红军为着亿万劳苦大众的翻身解放,为着拯救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他们就如这棵树一样,历经千难万险,不惧风雨,不畏霜雪,铸就了坚定信念,锤炼了顽强性格。长征,将士们用鲜血淌成了地球上的红飘带:平均日行军74华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场战斗发生;平均走365华里才休整一次;还有随时从头顶上落下的炸弹、10倍于己的敌人的围追堵截,还有经年积雪的雪山和会吞噬生命的草地,以及难以忍受的饥饿和随时袭来的疾病…………总数超过20万人的大军长征结束时,只剩下5万余人。

  站在这棵树前,回眸70年前血雨腥风的岁月。历史上那壮烈而辉煌的事件仿佛发生在昨天,革命先辈的音容笑貌依旧历历在目。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哪一个历史事件,如此重要地改变了中华民族的命运,也没有哪一个历史事件,以如此伟大的精神丰富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长征的胜利是一个战略概念,也是一个人生的概念。每个人在生命的来去之间,其实又何尝不是一次长征呢。长征,更多成就的是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战必胜”的精神。

  一棵见证历史风云期许的古树,一位戎马倥偬的将军,一位获得文学大奖的作家,一位儒雅卓越的将军诗人,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在火场这个小小的山洼弹丸之地交织演绎。

  入夜,我们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招待所就在古榉的斜对面,其擎天的枝丫似欲旁逸斜出到窗前。稍远处,是将军溪潺潺的流水在流淌70年前的壮怀激烈与惊心动魄。

  夜,黢黑黢黑的,显得异常深邃;雨,敲打着屋瓦,发出爽脆的声音。我辗转反侧,心想,如果萧克将军现在又来到了这棵树下,看到这里的百姓如今和谐、宁静、有滋有味地生活着,他一定也会为这片曾经鲜血浇灌的土地而感到欣慰的。

  将军树,正以它古老的年轻见证这穿越时空的一切。

  (附:萧克原名武毅,字子敬,乳名克忠,身于1907年7月14日。湖南省嘉禾县泮头乡小街田村人。萧克是一位战将。他参加过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参与了创建井岗山根据地和保卫中央苏区的斗争。他是我军历史上最年轻的高级指挥员之一:25岁当军长;27岁率领红六军团先遣西征,拉开了万里长征的序幕;30岁率八路军包围北平,建立了敌后之敌后根据地;40岁参加了指挥第四野战军进军中南、直追穷寇,埋葬蒋家王朝,解放全中国的斗争。在枪林弹雨的战斗年代,他写下了一部长篇小说——《浴血罗霄》。这部奇书,还未出版就被批过两次,50年后才得以出版,并获得茅盾文学奖。萧克是一位诗人。在戎马倥偬的日子里,他偷闲赋得许多动人的诗篇,记下了他的情感和思考,袒露了他的心路历程。萧克是一位书法家。他的书法笔走龙蛇,直抒胸臆,展示了他的军人又是诗人的个性。萧克还是一位统领文化军团的总指挥。他率领一百多位专家学者,历经8年,编写出了一部史无前例的文化巨著——《中华文化通志》。)

作者:张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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