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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翠雨界亭驿

作者:何贵珍|604303630@qq.com 编辑:redcloud 2010-02-08 09:42:01
时刻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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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时节,天色阴沉,山中空气潮湿,似雨如雾。我和先生缓缓行走在去界亭驿的长长古道上,心中生起一种亲切悠闲的情感,好似要去探望的界亭驿小镇是我们的老亲。

  古驿道在山谷缓缓绕行,葱茏的青山夹峙,鸟声啾啾。偶有道旁木屋,翠竹芭蕉生于院前,一道竹篱爬满青藤,或蓦地开一堆艳红的花,像玩捉迷藏的调皮孩子忽然现身,哗然而笑,明媚得这样的阴雨天也似出了太阳。我走走停停,举着相机东拍西拍,或回身望先生而笑,额上头发已湿,不知是雨还是雾,身上也有潮潮凉凉的感觉,可只是不着急。路上少有行人,天地间似只有我二人,如此安静。心已回归儿时的单纯明媚,好似和父母,姐姐妹妹翻越山岗田畴去外婆家,路遇田埂上小小缺口,要故意跳跳而过,地头狗尾巴草,也要掐一根玩。有亲情充溢心间,路边总总就都如身边人已是至亲。

  行至闻名天下的辰龙关,立感山势逼人,隐隐有刀兵气。据传此山原本相连,一条蛇在山洞中修炼成龙,破崖飞身上天,因此得名辰龙关。此关仅容一骑,肥胖男子要侧身而过。吴三桂叛乱时,曾驻兵在此,抗击清兵三年,死伤无数。后有本地乡民不堪战争之苦,向清兵告密,从另一条密道包抄过来,得以破关。破关之时,血流成河,据传血水一直流到下游的清捷河,河水始得清洁。现在修路,关口虽炸开一些,仰头望去,仍只幽幽一线天。清吴血战的杀伐之声音犹在耳,回首望先生,愈觉这身边脉脉亲情的恬静安祥,弥足珍贵。

  穿过辰龙关,眼前渐渐平和开阔,有农田屋舍。沿路有新翻耕的农田,犁还插在田间,牛儿在山脚悠闲,主人已不知何处去了。小河中水草丰茂,几个年轻人在水里弄鱼,一个少妇抱着孩子从路边的木屋中走出来瞧。水中几只灰白鸭子闲闲觅食。

  行走约四公里,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横跨马路中间,石拱桥三孔,桥上爬满青藤。马路与溪水相伴着各穿一孔而过,过了桥就到了界亭驿了。恰遇一老者戴着斗笠缓缓穿过桥洞而来,向我这个外来者细数明清时代界亭驿的往事繁华。这真如诗句里写的“暮投界亭驿,候吏迎我前”了。

  界亭驿这样小,这样安静。街道两旁只是两排简单的木屋和青砖屋,最高不过两层,木风车闲下来,靠在屋旁,屋郊空地上,一对夫妻在地里刨红薯。洁静的水泥路面,铅灰的天空,整个小镇成一种整洁的青灰色。连上空的几根高压电线,也有苍凉寂寥的高远意味。明清时期,这里曾供养100多匹驿马,那些驿丞、马夫,那些戏院、歌舞、牌楼、酒馆,战争时驻扎的兵马,都只如戏台上的演出,一经落幕,不复可见。

  今天的界亭驿已经安静单纯得不生商业,街上没有酒馆茶楼,没有超市,没有广告招牌,没有汽车和尾气,没有匆忙的人群。整个小镇上只有一个老式便利店,靠里墙的陈旧木架上稀落摆放着一些蒙尘的简单日用品。木架后的墙上贴着一张诺大的毛主席像和一副红对联,被木架挡去下半截。木架上还订着一幅大挂历画和一只钟,又把商品挡去一些。一个老式的剃头匠正在店前当街给人剃头,穿一件蓝布长衫,戴着老花镜。剃刀下披着白围布的人低着头,温顺得像一只待剪羊毛的老绵羊。老剃头匠把眼睛从老花镜上缘翻出来,瞟着我们笑眯眯的问:“你们是第一次来界亭驿吧?以前没有见过呀?”这个小镇已经寂寞得能嗅出生人的气味了。

  小镇的另一头也是一座同样爬满青藤的古老石拱桥,站在这座桥上唤一声,另一座桥上能发出回声吧。小镇上唯一的古迹伏波宫戏园子,已是衰草青苔,残瓦朽木,彻底的安静,拉不出咿呀的胡琴。门前停着一辆摩托车,两个孩子在门口玩耍。驿马飞奔扬起的尘埃已经落下,兵马已经撤走,破四旧时砰砰的打砸声也终于静止下来。界亭驿是真正的安静了,连同周郊的山川田野,一同沉默着,然而却这样好。

  界亭驿就这样卸下了她的凤披霞冠,珠宝绸缎,清理干净了劣子们留下的创伤血污,却不忙着粗糙的重建,不急功近利的引进另一种闹哄哄的商业文明。只是换上了她的青布短褂,孤单的伫立风中,单薄苍凉,却不再追忆历史,不再诉说苍桑。或许还有痛苦,却连痛苦也是干净明晰。

  镇外溪水长流,溪边一株粉色木芙蓉兀自清嘉,我和先生悄悄离去,不再打扰她们的宁静。知道从今以后,不管世界是否将她们遗忘,这个小镇和它的木芙蓉,都会一样安静的在这里生长。

作者:何贵珍|60430363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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