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崇山峻岭中，曾经活跃着一种古老的民间文化，即傩文化。而傩戏、傩技，又是傩文化重要组成部分。

　　辰州傩戏，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它是居住在湘西土家族、苗族地区流传最广的戏种。傩戏、傩技，是一种原生态的、有着神秘色彩的民间文化活动。沅陵曾为辰州首府，治域湘西广褒土地。多年来，傩戏在沅陵有着深厚的生存土壤，至今在沅陵，尤其七甲坪等乡镇仍为兴盛。2006年5月20日，沅陵辰州傩戏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社会的进步，人类的文明，给古老的傩戏、傩技带来巨大冲击。曾经有过辉煌的傩戏、傩技，因无人接戏，年轻人不愿学戏，从事傩戏、傩技的艺人逐年减少，已经到了青黄不接，濒临失传的边沿。如今沅陵尚存民间傩戏、傩技艺人已不足二百人，且多居住在沅陵县七甲坪镇及周边乡镇。

　　前不久，为抢救濒临失传的傩戏文化，沅陵县在县城傩戏堂举办《傩戏培训班》，吸引了全县各乡镇六十多位傩戏爱好者参与。在会场，笔者认识了来自沅陵县七甲坪镇的黄达荣师傅。黄师傅今年51岁，说起话来乡音很浓，住七甲坪镇蚕忙村，世代以表演傩戏为生，身怀绝技，能上刀山、也能下火海。

　　说起傩戏曾经的辉煌，黄师傅喜形于色，聊起失落的现状，眼神中充满着无奈，对于未来，言语中流露着更多的期待。他告诉我，辰州傩戏分为“上家教”、“下家教” 和“河边教”三大教派。各派唱功有些差异，表演上大同小异，外行难以区分。

　　相传傩戏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说好久好久以前，人间发大水，洪水滔天，人们被淹没在滔天洪水中，唯有俩兄妹藏在葫芦里，随波逐流，躲过刧难。为传宗接代，兄妹俩以老天为媒，以磨盘为证，将两面磨盘从山顶推下山底，若磨心能对准磨垇，兄妹俩即可成婚，繁衍后代。天上神仙公公听了面红耳赤，娘娘见识广，脸上也呈泛白色。当两面磨盘从山顶滚到山底，两面磨盘神奇地紧紧吻合在一起。说到这里，黄师傅唱起歌词：“洪水滔天人灭净，葫芦里面去藏身，一瓢瓢到葫芦山，阴阳配合兄妹婚。”据说这也是傩戏表演时红脸公公戴木壳子(面具)，白脸娘娘的来历。傩戏表演时，艺人要佩戴面具，即木壳子。木壳子造型各异，纹面高度夸张，既表现了自我狰狞的神秘感，也增加了对疫鬼的威摄力，给人以审美感受，增添了娱人功能。

　　辰州傩戏，表演形式介于湘西原始戏剧与现代戏曲之间，是戏剧进化时期遗存下来的“活化石”。傩戏表演不用丝弦乐器，只用响器，即锣、鼓、钹，是傩戏表演的唯一特色。傩戏演出形式与宗教活动融为一体。演出时，有开坛、闭坛和法事。迷信的乡人遇上一病两痛、三灾六难，以为是鬼神作祟，便请求神灵庇护，并许下傩愿。一旦到了还傩愿的时候，要备好香纸、法器和祭献用品。艺人边做法事，边演傩戏。傩戏一般在愿主的堂屋演出，背面祭着神像，面向观众，在虚拟的时空，演绎着驱鬼除魔法事。傩戏艺人多为法师出身，也兼法事主持，他们能唱能舞，还会“判卦”、“绘符”、“念咒”等法事技能。驱鬼除魔时，法师手舞足蹈画字符，振振有词念咒语, 手指在手中点来点去，为其“归魂”。“归魂”又叫“使法” ，也有的将“归魂” 称为“法术” 。傩戏班多以家人为班底，“坛门”组合，演出一般以作法事开始，唱《盘洞》戏结束。

　　傩戏唱喜不唱悲，唱红不唱白，行内称傩戏为喜傩神。喜傩神分为“求喜愿”，“求谢愿”(生儿得子)、“求寿愿”等。说到这里，黄师傅信口唱起了求谢愿歌词，“伟男某名，官煞谓除养成人，读得书来讲得文，文武双才是能人，总有一天成了名，不坐南京坐北京。”祝福寿星的歌词是“恭贺寿星六十春，越老越住越精神，好象百年松柏不落叶，好象韭菜不翻根，头发白了又转青，牙齿脱了又生根，盘古自有八百岁，你比盘古大两春。”美好的祝愿，欢乐的喜庆，主家会拿出丰厚的红包，酬谢辛苦唱戏的艺人。

　　在培训班上，有一个辰州傩戏《三妈土地》剧本，初看剧本，有些粗糙，也有些粗俗，随着傩戏传人的讲解，逐步有了些兴趣。剧本讲述土地老公，从外归来与三个老婆在深夜发生的故事，情节诙谐幽默，妙趣横生，在对白与说唱之间，将人物的心理和情感演绎得入木三分，令人捧腹大笑。

　　说到傩戏现状，黄师傅眼神里有些忧虑。他担心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傩戏、傩技，会在他们这辈失传，那样对不起祖辈人辛辛苦苦，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傩文化。感到欣慰的是，国家和县里对傩文化很重视，县里建立了傩戏堂，供艺人们不定期地交流，展示技艺。今年县里举办龙舟大赛，开幕式上，黄师傅所在的七甲坪镇组成上百傩戏艺人参加会演，原汁原味的艺术表演，获得了观众们热烈掌声，出尽了风头。特别是傩戏法师，身着法衣，在高高的祭坛上，口中念念有词，手提利斧砍断雄鸡头，充分体现了傩文化的魅力和神奇。说到这里，黄师傅脸上露出了些许自豪。

　　至于傩戏未来，黄师傅更多的是期待。他告诉我，虽然傩戏、傩技处在青黄不接的阶段，但是，他家的傩戏班子会继续坚守阵地，只要老百姓还有需求，仍将一如既往，在傩文化传承道路上，孤独而又坚定地前行。

作者：张怡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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