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的，我把青春打了一个结，拴在那开满鲜花的路上。没错，有棵开花的树!亲爱的，怎么就忘了呢?

　　有一间临河的小屋，屋外蔓藤缠绕，室内墙壁斑驳，三五好友热闹，就着一壶粗茶，几包卷烟，海阔天空，山南地北，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劣质香烟明灭着，呛人的味道，谁也不愿散去，吵着骂着，背靠着，睡了，满屋狼藉。或许是一些无意义的夜晚，却给了我醒着的黎明。老街转角处的书屋，不大不小，屋子里弥漫着极静极幽的清香。在柜台前站了许久，随手翻着期刊，窗外一米阳光，心飘渺着。那时疯狂地爱着小说与诗，想象着寂寞悠长的雨巷，那些美丽的错误，以及北方的河……..

　　故乡从来在那里。所谓乡愁，不过是文人鼓捣的情绪，许多忧郁的女子，便千里迢迢，去到一个叫婺源的地方，寻找乡愁。山一直是山，而我躺在山顶的斜坡上；云其实很散漫，在不远处翻转；天，有一种质朴的蓝，说大不大，罩着我的脸。烤红薯吧，甜又香并不重要，那时当然没有叫卖声，重要的是维系着我的日子。谷底的河流舒缓而沉默，谁家的炊烟拉着长长的线，追着夕阳的余辉去了。我注定会离开这里，寻找河流的方向，我知道。

　　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在山林里行走，点点星光，忽明忽暗。许多次吧，我决绝地将自己交给无边无际的黑暗，有点壮士出行的悲凉。黑夜困在白天的恋情里，而我来了，笑笑地走过……..我知道，有些事，需要执着，有时候，需要洒脱。生活的味道，没有人替你感觉，试着去坚强，不需要伟大的理由。

　　有首歌，在水一方。突突地小机船载着我发呆，浪花拍打着船舷，雾，漫无边际。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或许在那个渡口，或许在下一个码头，会从那根山道走来吗，会在吊脚楼下洗衣服么…………于是，那条河长着一些温暖的记忆，走过的地方，藏着你的气息。

　　我何时如此世俗?这般流亡?喝着酒，唱着歌，哼着曲，呷着茶，怅然若失，被从中来。我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守着那份纯朴，守着青春破碎梦。可是我把她弄丢了，不知何时掉的，落在何方。在似曾相识的河流上，在乍暖还寒的日子里，在凤凰山脚，在借母溪源，我拾阶而上，溯流探寻…………可是她终究迷失在行程里。

　　青春是长发飘飘、仗剑天涯么?是振臂一呼、踏歌而行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一次说走就走的冲动么?也许是吧，又或不全是。青春是一首诗么?当然不是，诗人都会笑的，我不是诗人，伟大的和梦想，等等之类，和我平凡的日子，不怎么靠边。曾经无比忧郁的青春，激情燃烧的岁月，悄悄溜走了，留下几行脚注。

　　我在深秋里张望，走走停停。水瘦山寒，雨季不再来；落叶缤纷，铺在小路上，织着年轻时的愿景。下雪的日子很快了吧，许久没看到深山雪景了，今年得赶在大雪封山之前进山。我默默地拂着鬓角的白发，仿佛看到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房上、草堆中、山林里…………以及雪后的早晨，屋檐下长出的胡须，冰清玉洁，白净空灵，我蹒跚的背影，像是从青春里走出来，明眸皓齿，澄澈宁静。

作者：杨新才

编辑：redclou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