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说：“构成人生的，更多的是‘且将新火试新茶’的寻常烟火，平常小事。”这不，又是一周星期六，堂弟早早地来屋里邀着：“钢哥，走，赶桥溪场去，看看有么子好东西？”这是我与堂弟几天前就约定的，周六一起赶桥溪场，体验一把买卖人的寻常烟火，哪想日子来得这么快。

说走就走，搭乘堂弟的小电驴，吹着口哨，满怀憧憬地出发了。路上，妯娌们背着篓早早出了家门；婆婆们拄个柺，提个袋，也没落下；小孩们则屁癫屁癫地拉扯着大人的衣襟角，欢快似小鹿，跑前又绕后；老少爷们也是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边走边聊。熟悉的、不常见面的，大家彼此打着招呼，心照不宣地一齐向集市涌去。

古之集市大约起源于殷、周时期。《易·系辞》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南北朝时，称为草市。唐代称为“集”，取“约时群集”之意；或称为“墟”，取“以市之所在，有人则满，无人则虚”之意；逐渐又称“趁虚”、“赶市”。如今，到集市买卖，老一辈人称“赶场”；后一辈学了白话文又称“赶集”；瓦乡话还称“绷‘d-i-ǒng’Q”。

桥溪场就是水田场、水田集市。地处沅陵县凉水井镇水田村水田桥溪亭子上下200米公路坪旁、农户相对集中处，以“水田”地方名嵌名并衔接“场”或“集市”，辐射陂头、克卜、烂泥等周边村。逢星期六赶集，半天集。桥溪设场，于2020年1月至3月新冠期静默不准聚集、不准串门、也就不准赶周边集市的三个月开放后，居民自发组织产生。具体原由是因疫情封控，大家所需之物无处买，农家自产多余之物无处售，于是，一家商主不经意说：“你们有要买的来我店，有卖的摆在我家店外卖，大家启个新场，一起方便”。无心插柳柳成萌！疫情过后，逐步开放集市，可以赶场了，大家都来此家设点摆摊、选购，渐随远近商贩参与，而后扩大经营。开门见市，购物者方便所需物品，经营者赚钱，大家方便，好处多多，于是倡议并争先相告：水田已设新集市，大家都来做生意、购物。一传十，十传百，就此延续至现在。其实，桥溪集市自有民居就有着物品交易存在。最开始，只不过没有目前这么大，买卖仅限于桥溪凉亭内，廊板上摆上待出售物品。南来北往行人穿桥而过之时，对眼的，随手买进家。或称点猪肉，开个荤，这可是隔天才能有的；或农户自产之物，吃不完有多，诸如黄豆、辣椒、花生之类也常见摆上货；另加两三家商店经营，物品也能满足大家日常生活所需，虽不怎么丰富；偶见新奇巧短缺之物出现，一上集市便是一售而空。桥溪场不仅丰富了生活深度，也是两厢其乐之事。

水田场还真是“有味”，末入集市，先见招牌，猫哥家的“水田集市缝纫店”牌，招展于集市入口处，欢迎着顾客惠顾；末入集市，先闻其声，“专修楼房漏水”“水田豆腐噜，二块一块”“乡里土猪肉，20元一斤”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末入集市，先闻其味，一股油炸粑粑香飘入鼻，还杂着水田独有的米豆腐清香弥漫空气中……末入集市，人已陶醉其间。

走入场，集市的主角依然是鸡鸭鱼肉等农副产品、盆桶笤帚等生活用品；城里的一些时尚玩意儿也常登场；糖葫芦、豆腐脑等地方特色小吃也来献献殷勤；衣服鞋帽类、糖果类、蔬菜类等应有尽有。总之，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若是赶上政府组织的“三下乡”文艺演出，周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纷纷赶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集市就更添闹了。

再入集市，各个摊位上的小喇叭循环播放着各有特色口音的摊主的吆喝声。买卖家讨价还价的更是声声入耳：“香甜可口，不甜不要钱”“少点不？再少点”“减价了，减价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马路伢子挤满了穿市而过的电动车、小轿车，车主与摊主互递着发财烟，把集市都给堵住了，人车合一，车随人行。人多了，路窄了，场长了，这才是桥溪场真正的不二神话。

堂弟和我穿梭于各摊子间，有的在地上铺上一层塑料布，把东西放在上面待人选卖；有的支上货架放满东西叫卖；卖鱼的，几个大水桶，鱼，水中活蹦乱跳着；卖肉的，一刀切下，就那么有准头；卖水果的，食品袋一装，电子称一甩，“2斤半，12元”干脆利落；卖干货的，打着大包装，正发着货；零食部落处，五彩斑色，围满着小朋友，真诱人！卖衣裤的，靓女靓仔，挑捏着，议着价；还有卖旱烟叶的，纯老爷们眯缝着眼，卷着烟，品着烟丝，吞云吐雾。集市，多得是人，多得是货，多得是生意。

环顾四周，赶集的人大多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年轻人，穿着时髦，老年人，穿着朴实，小朋友，穿着巧丽；花白的头发，青葱的头发，发亮的小光头；粗糙的双手，粗壮的双手，稚嫩的双手；饱经沧桑的脸庞，宽厚仁慈的脸面，粉嫩的脸蛋，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倾刻间，从集市走到那头；不经意，又从集市走到这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买东西、卖东西，买买买、卖卖卖。

临近中午，赶集的人减少，路上多了提大包小包的回路人；摆摊的，渐渐收起余物，谈论着赚亏，物品的销滞，再备战次场。“硝烟”散去，回味至深，不舍水田集市！我和堂弟刻意又走了一圈，堂弟选购了他该买的东西，三斤桔子，二两烤烟。桔子皮黄肉甜，还偶带枝枝叶叶，似刚从树上采摘的，是带给婆的，婆八十有余，牙齿松动，要掉不掉，啃不动硬物，又喜欢吃酸，桔子是不二物选了。烤烟是称给太爷的，太爷就好这口，且喜欢用烟筒扎实点着抽，鼓着腮帮，吞吐着烟雾，一圈又一口。我就打了几个转，但没有选购商品，也没有卖物品，可是见了该见的人，说了该说的话，不算空手归。

水田周六半日集市，风一样的起，又风一样的收，七天一循环，约定俗成，何尝不是百姓们包在裹‬烟人火‬世的里‬平凡‬琐碎呢？此处不仅有着生活的艰辛，也着有‬生活的温柔‬。水田赶场，一锤子的买卖！虽地处乡村一隅，但让乡亲们极度痴迷，物品的交换，语言的碰撞，各有所需，各得其乐，大家赶了一场盼二场！

又是周六到，一起去水田赶集，有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