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到镇上读书,周末放假回家,为了改善一下生活,我和老妈就忙开了。鸡,没有杀一只,因为要下蛋给弟弟吃;鱼,没有称一条,因为要花钱,钱留着给小妹读大学……老妈指了指炕架上的腊肉,说:“今天我们就盘它”。只见炕架上挂着好几块腊肉,黑黢黢。我踩上凳子,用刀割了一下绳子,“嗖”地一下,火炕边掉下了一块,“哐当”一声,硬梆梆,似杂木一般重。老妈比划着让我选着看起来是精肉的一截,“咔嚓”“咔嚓”两刀,整出了一段。切割完整,肉质透亮,琥珀色,佳!

继续动手,先用条帚清扫了黑条雷霉,再用热水浸泡,边用刀刮,直至亮丽。最后,放到煮猪食的熟食里,翻几个滚,拿出,洗净,便得一半功。
接着切成块,放干红辣椒炒,出了油,用水煮。水干油冒,滋滋响,就可以开吃了。金黄透亮,腊香四溢,美味啊!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锅,大家食欲大增,狼吞虎咽起来,“吧唧吧唧”“叮叮当当”……锅碗瓢盆唱起了歌。老妈叫小妹多吃点,读书不容易;我也时不时地夹着肉给小妹,叫她慢吃点,别噎着。“腊肉,真香!谢谢老妈、哥!”小妹边吃边说。红炉慢炙沉香久,金刃轻分玉露滋。
大哥从浙江打工回来了,一进家门就问老妈:“家里的老腊肉还有吗?一年到头,馋死了,整几块肥的”。老妈说:“有,专门给留得一块,就等你回家吃”。我和老妈又忙开了,打开仓门,翻开谷,扯出了一块,三块髀子骨的腊肉啊!开锅烧水,又洗又漱再刮再洗。不一会儿工夫,鲜活干净的腊肉上了砧板。“滋溜,滋溜……”腊肉在刀的碾压下,一片片通明瘦似霞。老妈说:“蒸,好好给你大哥解解馋虫。”我心神领会,淘了米,煮起了饭。米发胀了,倒了米汤,把腊肉铺在米粒上,一层又一层,似给白胖小子们添了些红棉袄。随即,盖上鼎盖,直等饭熟肉也熟了。接着,慢火煨。好大一会儿,饭的清香裹着独特的腊肉味香散开来,继续再焖几分钟,饭焦腊肉浓。开盖,热气腾腾,一股醇香味直掀天灵盖,雄褐腊肉,晶莹剔透……你一碗,我一碟,欢乐之声不绝。“香,爆汁,落口溶!”大哥直呼。“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过腊肉!”我说。老妈直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哧……哧……”火炕的柴火使劲地吐着五彩火。老妈说:“柴火笑,有客到”。果然,小姨来了。我可高兴了,姨姨来,有糖果吃、有腊肉吃。小姨有小半年没来我家了,肯定要留姨吃饭啊。客来,主人忙。小姨来,亲姊妹,老妈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于是,一支腊猪脚帮上了忙。搬柴地搬柴,生火地生火,洗锅地洗锅……一家老小齐上阵,腊猪脚煮了起来。
“金银花,十二朵,大姨妈,来接我;鸡搬柴,狗烧火,猫儿起来服侍我。”我们一家人边唱边等,“烟子烟,莫烟我,我是天上梅花朵;烟子烟,莫烟我,我是天上大神仙。”……
老妈开了锅,猪脚也跟唱着,“几坨裹,滚嘎婆,嘎婆不在家;几坨裹,滚阿婆,阿婆在,有肉吃。”
老妈拿了双筷,用筷子尖戳了一下猪脚皮,软软的,筷子陷了进去。“煮得刚刚好。”老妈说。随即夹了一坨,叫小姨尝尝咸淡如何?“好切,香!”小姨边吃边回答。我们呆了,口水直往肚里咽。老妈知道我们猴急猴急得狠,“来,一人一坨,用手抓着吃”老妈吩咐着。接着,蚂蚁搬肉般,你一坨,他一坨,“乒乒砰砰”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地朵颐了起来。软糯,Q弹,一口呲呲呲冒油,猪脚香漫了整屋。
几坨裹,滚嘎婆,嘎婆不在家;几坨裹,滚阿婆,阿婆在,有肉吃……
农历十月二十五,我生日。“小孩生日一顿打,大人生日吃朒朒。”老妈说,“孩子的生日,母亲的苦难日。”我怕打,我不作声。“一家人难得一起吃个团圆饭。”老妈又说。“为了让大家开心,还是要整一桌好菜。”大哥提议。“还有最后一块腊肉。今天一锅炖。”老妈呢喃道。于是,她早早就忙开了。为了不花里胡哨,又亲自操刀。她动作麻利,洗、切、煮,一气呵成。眨眼间,大家围着火炕,吃起了腊肉。当然,我第一个啃了一块大腊排,吃的腊肉也最多,生日歌也是少不了的……
我的记忆里,这次腊肉一锅炖,是我最难忘的生日宴。
没有了腊肉,怎么办?
吃完了腊肉,离过年也剩不了好多天了。
又是一年冬至到,正是炕肉好时节。老妈早早地养一头大肥猪,全黑猪,一年有余,足足二百多斤。冬至的第三天,叫来了叔伯弟兄,三下五除二地sha了,一起吃潮血肉,一起吃烤猪肉。又砍了几块领子肉送了人,剩下了百十斤,一咕噜用盐腌制了一周,挂上了炕,熏腊肉。炕上,瘦里白条,一块又一块,你挨我挤,泛着油光。火炕里燃着烈火,冒着青烟,亮堂堂。又是一肥年啊!

有了腊肉,小妹读书回家有肉吃。
有了腊肉,大哥打工不用馋。
有了腊肉,小姨来,有猪脚办。
有了腊肉,小孩生日,一锅鲜。
……
想想,腊肉,真香!
想想,腊肉,香到了云外!
来源:沅陵县渭溪九校
作者:谢晓波
编辑: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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