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散文]爱酒的堂哥(故园印象之一)

作者:徐云林 编辑:redcloud 2010-02-07 16:25:38
时刻新闻
—分享—

  人是很怪的动物,从前过得不一定好,却常常想起,现在过得不一定坏,却生很多了叹息,还好,我还没有枯萎掉,至少还有一根青草带路,我可以顺着这路走向我的青色牧原。

 

爱酒的堂哥

故园印象(一)

 

  前些日子,堂哥捎信来,要我有空去他那儿一趟,我家原先和堂哥同住一间木屋,后来我家搬迁到小镇上来了,而堂哥和几户本家把房子迁到两*溪边。两*溪刚好是两支溪流的汇合处,原先溪道中有狭长的石盘,几块古怪高矗的麻石呆立在那儿,两*溪在我童年时候是充满神秘色彩的,大人们说那里阴疹得很,晚上会出现灰白的影子,在那里专等单独过路的人,摄取他们的魂魄,鸡叫以后就没有了,大白天我们小孩常结伴到那儿放牛,在麻石上爬来爬去的,在溪沟里抓螃蟹,钓鱼,黄昏以后是不敢去那儿的。至从堂哥在那儿定居后,我还从没在那儿住上一宿。

  堂哥嗜酒是出了名的,酒或许是他此生的最爱了,我却每次只喝一点便不行,这一点他也知道的,所以喝酒时他从不勉强我,这次当堂哥从碗柜里拿出一壶酒的时候,我连连摆手,瓷碗却已摆在了我面前,酒水已在碗里快速地旋转,快乐得就像屋下溪岩间的小水窝,我说,你是知道的,我喝不了酒的。他说,这是乡里的老丈人捎来的上等米酒,机会难得,喝点不碍事的。我便也喝点,我听见堂哥嘴里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这酒的美味也许只有堂哥品得出,而除酒味之外的美也许只有我品得出,于是我对那声音充满了钦慕,以至于对善饮的人多了几份佩服。看见我皱着眉咽酒的样子,他便憨憨地笑,红黑的脸荡起了不少的皱纹,嘴角的肌肉往后走,露出两颗有明显间距的门牙。嫂子早就宣布不管堂哥喝酒了,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早晚要死在酒上的。我也劝过堂哥喝酒要节制,也劝嫂子不要讲气话,人一辈子都有所爱,李白还称酒仙呢,堂哥这辈子与酒有缘,只要堂哥喝酒没误农活,挣钱上交了,顺其自然吧,不碍事的。嫂子说话的时候常常嘴角聚了一点唾沫,话越多那唾沫就聚得多了,甚至要掉到地上去,这往往是嫂子怒气最大的时候,堂哥酒喝足了,歪斜在那里讲些酒活,嫂子于是啰嗦着开始收拾,一会儿气也就消了,可这次却不同于先前,我发现嫂子也端了酒碗,喝了一口,从嘴角渗了些酒出来,滴落到火塘里,柴火上飘起了酒星子,我有些诧异,说,嫂子喝的是开水吧,堂哥抓了一把白菜放到锅里,在一旁只顾看着嫂子笑,是酒是酒,嫂子说,我纳闷,这一向讨厌喝酒的嫂子怎么就变了天,堂哥说,你不知道,你嫂子染上酒瘾好几年了,天天都要喝一点,说是喝点身子舒爽,睡觉沉,叫她不要喝,她不听,我不管了,这不,上瘾了。嫂子脸上有了红光,拿眼瞪堂哥说,我喝着舒服,我误了哪样事儿啦?再说,都是你起的好头。我真想笑,看来,堂哥也学会顺其自然了。

  堂哥嗜酒让父亲有些失望,我们祖上是从江西移民来的,祖上的先人们传给子孙一个谋生的手艺,就红白喜事给人家做事,所以徐家的子孙从小都受到长辈的严管,听长辈们说,以前男孩子从识字起就开始背经书,练毛笔字,大人规定的章节完不成就得到堂屋罚站,敢使性子的就得罚跪,父亲从事祖传手艺已有好多年了,跑遍了附近的村村落落,现在年岁大了,总想把手艺传给一个让他省心的人,可族里的年轻人读书出去的多,多已不从事这个行业,父亲总想堂哥能够独当一面,尝试着让他单独做几次,可堂哥不会择日子,六十甲子老是记不住,掌上起卦的功夫更是不行,就绝不用指望他吹、打、念、唱、写、画、剪、扎功夫全能了,这让父亲很失望,说堂哥心里只有酒,哪有祖传的手艺,其实堂哥的悟性的确太差,那大叠的经书烦琐的程序复杂的腔板要他掌握确实难为他,我不止一次劝父亲顺其自然,渐渐地父亲索性也就少了这份心,堂哥便也乐得轻松,随父亲出去做做帮手。

  晚上住宿在堂哥家里,坐在门前,溪风有点厉害,却并不冷,月光素淡得似乎被谁稀释过,偶尔有夜鸟飞过,添一两声惊叫,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叮咚叮咚的,像有人在溪岩上轻轻地敲打着一面小鼓,又似有人在溪角捣衣,有羊咩咩的叫声,牛铃的叮当声,几户人家隔着点距离,隐隐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房里传来堂哥的鼾声,几盏灯光点缀着童年神秘的小溪,溪道里矇矇眬眬的,我瞪大眼睛,并没有看到古怪的灰白的影子,坐得久了,竟有些冷,嫂子拿来一件厚衣披在我身上,又上了一杯好茶,她说,六月天你到这里来,是绝不用扇子的,溪风每晚就顺着溪道就来了,准时得很。

  看来,六月天,我是一定要来了。

 

作者:徐云林

编辑:redcloud

阅读下一篇

返回红网首页 返回沅陵新闻网首页